极端财富对超级富豪有一种抑制作用——这威胁着我们所有人

　　上周，在南德文郡海岸一个平静而美丽的早晨，我坐在皮划艇上观看一小群海豚。我在半英里外就发现了它们，它们在水面上觅食和玩耍。他们正朝我走来，所以我坐在水面上等着。

　　但从海岬附近，以最高速度驶来了一辆巨大的双引擎海上坦克。尽管海豚很显眼，而且它有足够的时间停下来或避开它们，但它还是全速向它们冲去。车开过去时，离他们只有几米远，司机转过身来瞥了他们一眼，但从未放慢速度。海豚潜入水中。它们短暂地出现在离海岸很远的地方，此后我再也没有见到它们。船消失很久之后，我还能听到它的声音:听起来像一架喷气式飞机。天知道这会给对声音高度敏感的海豚带来多大的痛苦。

　　我被两种感觉所淹没。显然，其一是厌恶。另一个是困惑:快乐在哪里?如果有一样东西是几乎每个人都喜欢的——如果他们足够幸运的话——那就是海豚。我不知道谁会不停下来看看。虽然我经历过几十次这样的好运气，但因为我经常在海上，我一直觉得这很令人兴奋。这种喜悦会伴随我好几个星期。

　　但对那只船的司机来说，大海似乎只是一条高速公路，他可以在上面奔向地平线。这让我想起了我已经见过很多次的东西:财富的窒息效应。

　　要拥有并经营一艘35英尺长的船，你需要非常富有。它的零售价约为30万英镑，除此之外，还包括停泊、冬季储存、维护和燃料的巨额成本。那种钱不应该买到快乐吗?如果不是，那还有什么意义呢?

　　极端的财富会严重妨碍享受。正如Michael Mechanic在他的书《Jackpot》中所记载的那样，有两类人必须时刻考虑钱的问题:非常穷的人和非常富有的人。巨大的财富占有你，就像你占有它一样:管理财富变成了一份全职工作。你不知道该相信谁;你可以开始想象你的朋友根本就不是朋友;它可以支配和毒害你的家庭关系。它可以让你在社交、智力和道德上掏空。

　　但我认为，财富可能还有一个尚未被广泛讨论的侵蚀性因素。巨大的财富使世界变平。如果你能去任何地方，做任何事，那么一切都是可望而不可及的。你的速度超越了本地和特殊，走向一个不断升级的奢华理想:更好的码头，更大的游艇，私人飞机，超级住宅。满足感会在你面前退却。地点没有任何意义，只是作为一个环境，可能会给你不再信任的朋友留下深刻印象。但是，任何被金钱打动的人都不值得打动。

　　速度、噪音和自我之间似乎也有联系。一个人总觉得有必要让天空充满噪音，吸引每一个经过他的人的注意，不管他是在路上还是在水上，他一定有什么未解决的问题。是的，它几乎总是一个“他”。研究表明，传统意义上的男子气概、速度和危险驾驶之间存在关联。由于传统的性别角色和权力关系受到威胁，限制驾驶行为的尝试，如测速摄像头和低交通街区，已经成为文化战争中如此有力的主题，这并不奇怪。

　　乘皮划艇旅行，我覆盖的海域更少，而且必须离海岸更近，比那些乘汽艇疾驰而过的人更近。但我与周围的地方和生命系统有着亲密的联系，与大自然的声音，与那些微妙到无法快速看到的迹象——点缀在水面上的沙鳗，追逐它们的鲈鱼的背鳍，悬在水柱上的全息海鹅莓，在低水位暴露的岩石上吃星海鞘的鱿鱼——它们很可能被剥夺了这种联系。我无法想象，这位海豚驱散者坐在他价值30万英镑的扩音器里，会比我坐在花300英镑买来的二手皮划艇里更开心。为什么?因为我无法想象还有什么比在海上更快乐的了。

　　我见过不少非常有钱的人。有些人活泼、好奇、投入，但在其他人中，我反复注意到同样的事情:精神迟钝。有一种感觉，没有什么足以吸引他们的注意力，他们已经失去了对奇迹的能力。那艘咆哮的船宣布它的主人是获胜者之一。但是，如果一个不能欣赏海豚的人不是失败者，那你怎么称呼他呢?

　　为了超然的幻想，为了逃避与其他生命的联系，我们烧毁了自己的生命维持系统。我们同意这种吞噬地球、吞噬灵魂的剥削模式，我们称之为资本主义，因为我们错误地认为，我们都是暂时尴尬的百万富翁。有一天，我们可能也会过上超级富豪那种冷漠的生活。

　　我们对他们让步之多令人吃惊。在沿海的萨尔科姆(Salcombe)，一位油漆工兼装修师的朋友发现，他的大部分工作都是没完没了地翻新第二套房子。一年中大部分时间都是空的。但是，他告诉我，他的客户开着暖气，经常也开着灯，为的是给人留下有人在家的印象。三年前，这个地区宣布了住房危机，但我们仍然允许非常富有的人抢购当地的房屋，然后把它们空置，同时像没有明天一样燃烧燃料。就像那个船主驱赶海豚一样，非常富有的人破坏社区，剥夺人们的住房，并最终威胁要把我们所有人赶出人类气候生态位——也就是说，使我们能够蓬勃发展的温度范围。

　　我们应该寻求社区的财富，知识的财富，奇迹的财富，生命的财富，爱的财富:一种不会使他人贫穷的财富。我们不应该追求个人的奢侈，而应该追求个人的富足和公共的奢侈。

　　但是，随着愤怒、空虚的亿万富翁为唐纳德·特朗普(Donald Trump)提供资金，我们可能会发现他们能给我们带来多大的伤害。民主、资源的公平分配、心灵的平静和一个可居住的星球都依赖于限制非常富有的人的权力:他们的噪音，他们对我们共同空间的占领，他们对我们所珍视的一切的入侵。

　　乔治·蒙比尔特是《卫报》专栏作家